【马东】憩（六）
# 终于回归的休息宝（
# 前文见合集
从那天之后李马克见到过两次李东赫：一次是在酒店大堂，另外一次是在长廊。然而俩人的交流也只停留在点头打声招呼的程度；毕竟在李东赫眼里，对方总是身穿那套国家队队服，背着运动装备从自己身旁快速略过，完全就是大忙人的模范写照。
他就轻松多了——本就是一场没有太多压力的常规赛观摩，再与好久没见的哥哥们见个面，顺便和朴志晟，李帝努进行他们的第一次海外旅行。俩人一天下来基本都能睡到日晒三竿，这也是他鲜少遇见李马克的主要原因。
朴志晟看着他观看冰壶赛事时，有时也会跟着凑过去看。他的动态视力自然优秀，所幸也不脸盲，隔着小小屏幕也能认得清人脸：“诶，这不是那天飞机上的那位吗？原来他是运动员啊。”
李东赫翻了个白眼：“你才知道，没看到人家当时穿着国家队队服么。”
“咱这队服不也有国旗，我还以为他也是竞技选手来着。”
“竞技选手倒好了。”他小声嘀咕，用的是朴志晟听不见的音量。
虽说见面机会鲜少，但一到午夜，俩人倒是隔两天便会到阳台聊上几句。
他们多半聊的是关于职业的事。李马克不太懂聊天技巧，也不清楚再说些更私人的话题会不会让李东赫不开心。不过他有状似不经意地透露过些许自己的话题。比如他有一个大自己不少的哥哥，比如他小学高年级和初中的五年都是在韩国呆的，再比如他有个不怎么用的韩文名，叫李敏亨。
“李，敏，亨。这个名字不错，但还是李马克更有气势。”李东赫这样评论道。
不知道李东赫是不是察觉到了他这些小心思，倒是也分享了自己的个人信息。他是三男一女的长子，在济州岛待过五年，名字的话——自我介绍时就已经说过了，便没有再次重复。
“长子一定很不容易吧？我身边也有是家中老大的朋友，要代替父母照顾弟弟妹妹，因为是长子就必须懂事，也没有可以倾诉疲劳的人。”
李东赫「嗯」了一声：“有的时候是这样，不过我的妹妹和我年龄差不了多少，也会替我分担一些职责。”
“而且我在交际圈子里也算是年纪比较小的那几个之一，哥哥们也都挺宠我的，倒不担心没有可以抒发压力的对象啦。”
“这样。”
李马克其实还有话想说，不过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比如「你要是觉得累了，也可以把我当树洞」这句话。
李帝努和李东赫在洛杉矶期间共住一间房，看着后者第无数次打开冰壶赛事的视频，实在没忍住皱了皱眉。
并不是他不同意对方有新的兴趣爱好，但李东赫对复杂一点的比赛规则便感到头疼，总是拉着学习还算好的他帮忙解释。总之不知道李东赫究竟看腻没有，他李帝努是看腻了。
“我说你看了这么多遍也没看明白，还是放弃吧。”
李东赫撇撇嘴：“你就不能支持我学习新事物么？”
“可我觉得学了新事物的人是我，不是你。”
不过李帝努深知李东赫是个三分钟热度的人，因此他也只是简单地抱怨两句，倒没有继续深入这个话题。直到这家伙回到韩国也成天向他叽叽喳喳有关冰壶的事时，他终于忍受不住：
“你到底为什么对冰壶这么执着啊？”
李东赫通常都只是胡乱搪塞过去。那天朴志晟和他们一起坐在休息室内听见李帝努的疑问，正想从李东赫怀里掰下一块红豆面包时随意答了句：
“我估计那里头是有东赫哥心上人吧。”
下一秒自己的手便被打开，朴志晟亲眼看着李东赫把一整条面包全塞进自己的嘴里，一副噎死也不给自己吃的模样。
“你这人怎么被戳穿心事还急眼啊！”
随后额头也被打了个爆栗。
明日加拿大队便要奔赴拉斯维加斯的世锦赛现场进行最终训练，李马克因为赛前派对，被刘宪华催促着急急忙忙从酒店房间出来，连西装外套都没来得及披上。
原本李马克想着昨晚和李东赫来一个正式的告别，毕竟比赛之后他也不会再回到洛杉矶；就算他回来了，李东赫估计也已经回了韩国。结果昨晚例行的阳台交谈时，他听李东赫说自己明儿要和队员们一起吃饭，估计没法再聊天；李马克竟也忘记了告诉他自己就要离开洛杉矶这件事，直到躺回床上才想起来。
说来每次谈话都没有太多营养，原本李马克不算是话少的类型，但遇上李东赫就变得格外嘴笨。他盯着天花板看了有一会儿又跑向阳台，反应过来李东赫根本不会再出来，自己做的简直就是傻事后，才再次懊恼地回到房间。
此时他坐在车上抱着西装外套，有点想问问刘宪华自己面对一个仅仅见过几面的人这么紧张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又怕对方会借此打趣他。
为何会打趣？李马克说不上来。
洛杉矶的夜间小巷停靠了众多车辆，挤在一起的老酒吧隔音不太好，古典乐摇滚乐从不大的店面纷纷流出。路灯像是刚换上新的灯泡，把道路照得明亮。
李马克穿着为了这次赛前助威派对特意塞进行李箱的简易西装，把袖扣系好后跟着前辈们下了车。
他的视线刚好越过车顶，凭着架在鼻子上的细边眼镜看得见道路对面。恰好的是那边的人也心有灵犀地抬头朝自己这儿看，李马克此时左手手指还捏着右手袖子，动作就此定格。
李东赫显然也有些惊讶，不过仅止步于惊讶的程度。李马克看着他一边抬手挥得还算用力，一边朝自己微笑，表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刘宪华注意到他的变化：“怎么？”随即也朝那个方向看去。
“朋友。”
“你在洛杉矶居然还有朋友？”
李马克视线移向正行驶于街道的车辆，过了一会儿见没了车便准备跨到另一边去。好笑的是李东赫也正打算往这边走，踏了两三步才停下等他。
刘宪华本已经放弃等待他的回答，结果他的声线落在初春夜晚的寒冷空气中，听起来却掺杂些与季节和温度都格格不入的炽热心绪。
“这很不可思议吧？我也这么觉得。”
队友的肚子都咕咕叫个不停，才不会等李东赫一个人处理好他的人际关系，早都走进拐角处明晃晃的韩式餐厅。李东赫也饿得不行，因此一开始他只打算和李马克寒暄两句便离开的。可是等他真正看着对方走近时又变了心思，觉得聊得久一些似乎也不坏。
“好巧。”
李东赫点点头：“是啊，好巧。”然后视线下移，打量了一会儿后才再次开口：“哥你这么穿很帅诶。”
他的眼神和语气都好真挚，李马克挠挠头不知道如何接受他的夸奖，最后只回答一句「谢谢」；话音刚落又担心自己听起来不够谦虚，可李东赫看起来并不在意，也就罢了。
“你穿过西装么？”他无厘头地冒出一句。
李东赫摇摇头又点点头：“年前被道英哥揪着去订购了一套，当时拿回来时试过西装吧；不过后来也没穿过，那玩意儿好像还挺贵的，平常也没什么好穿的场合。”随后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又添了一句：“喔，道英哥就是我们队的经纪人。”
他们又变得无话可说，说实话李马克向来挺享受这种只属于两个人的沉默。不过他害怕李东赫觉得尴尬，顿了顿又想到要紧事，连忙说道：
“明天我要去拉斯维加斯了。”
李东赫原本因为攥在手心里的奶糖掉到地上，眼神正好在往下看。结果听到李马克的声音又抬起头，他润嗓的同时喉结连带着皮肤上面的黑痣滑动，不过被下巴线条的阴影挡得李马克看不清楚。
两个人同时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又因为对方的声音默契地闭上嘴。
“你先说。”李东赫这次抢占了说话的先机。
“其实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我是去拉斯维加斯参加世锦赛而已。”他见对方点点头后，又把手贴在西装裤线上：“现在你说吧。”
李东赫这会儿总算弯下腰捡他的糖，把糖果纸剥开却不急着吃下，手掌心隔着色彩鲜艳的塑料纸似乎是要把它捂热些。
他看着李马克好奇的神情没忍住扬起嘴角，然后又收敛起笑容好让自己看起来认真一些：
“哥为什么要向我汇报这些？不说也可以的吧。”
是啊，他为什么莫名其妙就提了这事儿？
李马克支支吾吾有一会儿没说出个所以然，李东赫终于把手中的奶糖塞进嘴里含着。他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又弓背耸肩地把藏在袖子里的手放回暖和口袋。
“再不过去他们就该落下我大吃大喝了。我先走了哥，也祝你们比赛顺利。”他的眸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当然，我私心还是希望韩国队能赢。”
李马克见李东赫转过身欲要离开，心里变得更加急躁了。他不知道这急躁究竟从何生起， 也来不及寻思自己说的话到底算不算得上三思而后行；可有些话不说又会觉得后悔，比如接下来的。
“我想那是因为…我喜欢你。”
然后他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对，我喜欢你。”
他的告白听起来简直敷衍而不正式，李马克当即懊恼不已。不过比起懊恼这一情绪，更多的是紧张。
李东赫不过顿在原地没有移动更多，但他过了一会儿还是转身看向李马克——对方身上的西装显然不适合保暖，李马克的呼吸带出一串串白色烟气；李东赫虽然看不到，但猜想他手上的冻疮一定和因为常年运动形成的茧子混在一起。
他叹了口气，把自己手上的手套摘下，重新靠近李马克为他耐心穿上。
“哥你可是冰壶运动员，手要是受伤了该怎么办。”
他把低着的头抬起：“我真的要去吃饭啦，美国汉堡和炸鱼薯条我都吃腻了，今天道英哥可是说要请我们吃烤肉自助来着。”
李马克看了看手上的灰色手套又看了看眼前的他。最后点点头回了声「好」。
少年离去的背影在李马克看来缓慢又急切：缓慢的是他的不舍分离，急切的是他渴望两厢情愿的心。
他不知道李东赫的脸被卫衣帽子捂得发热，这会儿嫌弃起美国奶糖过分的甜，还不如他家楼下便利店卖的一千元就能买一大袋的五彩硬糖来得好吃。
不过现下他更担心方才扬言要大宰金道英一顿的狂妄话实施不了——毕竟心已经被李马克不熟练的欢喜表达填得好满好满。
TBC.
